当地时间8月27日晚间，第82届威尼斯电影节在水城丽都岛拉开大幕。今年的开幕红毯依旧熠熠生辉，包括凯特·布兰切特、蒂尔达·斯文顿、芭芭拉·帕尔文等好莱坞当红演员都以盛装出席。
蒂尔达·斯文顿、赵涛、凯特·布兰切特
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对于华语电影也有别样意义，蔡尚君执导，张颂文与辛芷蕾主演的《日掛中天》以及舒淇的首部导演作品《少女》双双入围主竞赛单元；梁朝伟也将凭借匈牙利导演伊尔蒂科·茵叶蒂的参赛片《寂静的朋友》争夺最佳男演员奖。中国影坛著名的伉俪也各司其职，演员赵涛担任主竞赛单元评委，将与评委会主席亚历山大·佩恩等一同决定各奖项的归属；贾樟柯导演则将带来一场大师班。此外，蔡明亮导演也是今年大师班的主讲人之一。
科波拉（左）为赫尔佐格颁发终身成就金狮奖。
开幕典礼上，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就是德国导演沃纳·赫尔佐格从美国导演弗朗西斯·科波拉手中接过终身成就奖。这位以《阿基尔，上帝的愤怒》《陆上行舟》《在世界尽头相遇》等作品蜚声影坛的电影人，再过一周就将迎来83岁生日，而这尊金狮奖无疑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超1500名电影人敦促正视加沙问题
作为“欧洲三大电影节”中压轴举办的盛会，时至今日，威尼斯电影节对于世界影坛可说是意义非凡。一方面，它标志着又一个颁奖季的到来，不少志在冲击奥斯卡奖的作品都会选择在威尼斯全球首映；另一方面，和今年多伦多电影节因为涉及巴以问题的纪录片《我们之间的道路：终极营救》（The Road Between Us: The Ultimate Rescue）而陷入争议一样，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也无法避开这些敏感问题。
就在8月22日，数百名意大利电影人发出公开信，呼吁威尼斯电影节在加沙问题上务必要做到“立场明确”，以更积极的态度来支持巴勒斯坦。“时钟停止了，星星熄灭了”，公开信一上来，就以充满诗意的措辞写道：“肩负千斤负担，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生活了。快两年了，加沙和约旦河西岸的清晰画面不断传来。我们不敢相信这一幕，我们无助地目睹着以色列在巴勒斯坦实施残酷无道的种族灭绝。再也没人敢说一句——那时候我不知情，我没想过，我无法相信。”
托尼·塞尔维洛在今年的开幕片《恩典》中。
签名者中，包括有作品五次入围威尼斯主竞赛单元的意大利老导演马可·贝洛基奥；意大利著名演员、今年威尼斯电影节开幕片《恩典》的男一号托尼·塞尔维洛；两年前以《我是船长》一片拿下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导演银狮奖的马提欧·加洛尼；2014年凭《饥饿的心》获得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的阿尔芭·罗尔瓦赫尔等。
此外，来自意大利以外的一些知名电影人也在公开信上签名，包括作品六次入围威尼斯主竞赛单元的意大利裔美国导演阿贝尔·费拉拉；曾四次参与金狮奖角逐的英国导演肯·洛奇；四年前凭《正发生》获得金狮奖的法国导演奥黛丽·迪万及其同胞瑟琳·席安玛（《燃烧女子的肖像》导演）；今年获得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最佳导演奖的剧情片《加沙往事》的导演组合阿拉伯·纳赛尔和泰山·纳赛尔；《坠落的审判》的主演斯万·阿劳德；保加利亚导演康斯坦丁·博扬诺夫（《无耻之徒》）；《狗的审判》的导演利蒂希亚·多施等。
公开信中，这些电影人指责以色列政府及军方在加沙实施种族灭绝，在巴勒斯坦各地进行种族清洗。他们敦促今年威尼斯电影节举办能凸显巴勒斯坦叙事的展映活动，以应对“种族清洗、种族隔离、非法占领巴勒斯坦领土、殖民主义以及以色列过去几十年来犯下的所有反人类罪行”。
公开信还指出，过去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已有近250名巴勒斯坦媒体工作者丧生，其中不乏他们的电影人同行；作为全球重要的艺术机构，威尼斯电影节有责任对此加以谴责，并为“对话、讨论和抵抗”活动提供平台。在他们看来，过去这段时间里，不少重大的文化活动对这场悲剧漠不关心。“我们被告知，演出必须要继续，我们被敦促，将自己的目光从那里移开，仿佛我们的‘电影世界’与那个‘现实世界’毫不相关。”公开信中写道，“但我们现在想要说，这演出必须要停止。我们必须阻断这冷漠的洪流，开辟一条通往觉醒的道路。”
电影节回应难以令各方满意
很快，威尼斯电影节方面也就公开信作出回应，强调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开展讨论和关注全球性事件的平台”，而放映相关影片，就是他们能用到的最重要的手段。因此，去年展映的以色列影片《狗和人》、今年入围主竞赛单元的法国影片《欣德·拉贾布之声》就都是以巴以问题作为主题。
《欣德·拉贾布之声》改编自真实事件。
《欣德·拉贾布之声》由突尼斯人考瑟·本·哈尼耶执导，讲述一名五岁的巴勒斯坦女孩被杀的真实故事。2024年，这个女孩在加沙遭到以色列军队袭击，被困汽车内，最终不幸死亡。7月，威尼斯电影节艺术总监阿尔贝托·巴贝拉在公布金狮奖入围影片名单时，还特意提到这部参赛作品以及导演在片中用到的女孩与母亲之间真实的通话录音，让他在观看时感触极深。
然而，威尼斯电影节方面的声明，让这群电影人觉得有些太过平淡。反倒是作为威尼斯电影节平行单元的“作者日”单元——原名“威尼斯日”单元，意义相当于戛纳电影节的平行单元“导演双周”——和“影评人周”单元，都在看到上述公开信后积极发声，公开表示支持，并且大力谴责以色列的错误做法。相形之下，威尼斯电影节的回应让这群电影人感到“沮丧”，因为这并未能回应公开信的实质内容。
“短短几天内，公开信的签名人数已超过1500人：电影俱乐部、电影节、专业协会、工会、文化组织，以及导演、演员、编剧还有来自意大利电影、艺术、文化、教育等各个领域的从业者。只用几个小时，我们就收集到这么多签名，这意味着意大利电影人终于选择与巴勒斯坦人民站在一起，我们不再容忍那些半途而废和虚假中立的做法。”签发公开信的这群电影人在其后续声明中表示。具体而言，他们对《欣德·拉贾布之声》被选为参赛片，表示认可；但对以色列演员盖尔·加朵和苏格兰演员杰拉德·巴特勒受邀参加电影节，表示反对，呼吁官方能重新考虑，撤回邀请。
盖尔·加朵和奥斯卡·伊萨克在《但丁之手》中。
据悉，两人参演的朱利安·施纳贝尔导演的新作《但丁之手》会在今年威尼斯电影节上全球首映。按计划，两人很有可能和奥斯卡·伊萨克、约翰·马尔科维奇、马丁·斯科塞斯、杰森·莫玛等联合主演一起出席9月2日在丽都岛举行的首映礼。
因《神奇女侠》而家喻户晓的盖尔·加朵，过去一段时间以来，因为其以色列国籍及各种相关言论成了颇具争议的人物，不仅遭到支持巴勒斯坦民众杯葛，也因反战立场屡屡遭到以色列右翼人士的抨击。因此，据媒体透露，她原本就不会出席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
至于杰拉德·巴特勒，则是因为曾在2018年出席在美举行的“以色列国防军西部地区之友”慈善募款晚会而引发争议。这位以各种“陷落”电影而闻名的动作片演员，届时会否莅临丽都岛，目前不得而知。
对于官方声明同样无法接受的，还有来自意大利民间的多个草根组织。8月25日，他们联合宣布，8月30日也就是第82届威尼斯电影节揭幕后的第一个周末，会在威尼斯最人流如织的圣玛利亚·伊丽莎白大街上抗议游行，声讨以色列的残忍行径。“当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威尼斯电影节时，我们有责任让所有愤怒反抗的人的声音被听到。因此，让我们将电影节的焦点转向巴勒斯坦吧！”各团体在一份联合声明中写道。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本月中旬，在威尼斯当地颇具影响力的唐·南迪诺·卡波维拉神父（Don Nandino Capovilla）就在前往伯利恒朝圣途中，因为支持巴勒斯坦的社交媒体言论，遭到以色列海关扣押，最终未能入境，遭到遣返。相信8月30日的大游行活动中，他和他的支持者也都一定会走上威尼斯街头。
面对媒体的质询，现年75岁的威尼斯电影节掌门人阿尔贝托·巴贝拉在谈及相关话题时，多少显得有些无奈。电影节揭幕前夕，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不希望电影节成为任一党派的舞台。”
Netflix成为主竞赛单元主要片商
除了政治冲突之外，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也迎来了一些变局。首先是选片方面，好莱坞传统大厂的电影几乎彻底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独立片商的作品。此外，流媒体的龙头老大Netflix竟然一口气有三部作品入围主竞赛单元，分别是凯瑟琳·毕格罗的《炸裂白宫》、诺亚·鲍姆巴赫的《影星杰·凯利》、吉尔莫·德尔·托罗的《弗兰肯斯坦》。
《炸裂白宫》剧照
《影星杰·凯利》海报
《弗兰肯斯坦》海报
据说，爱德华·贝尔格（《西线无战事》《秘密会议》）的最新作品《小人物之歌》原本也很有希望入围，但因为后期制作尚未全部完工，最终还是与威尼斯擦肩而过。该片以澳门为背景，由科林·法瑞尔、陈法拉、蒂尔达·斯文顿主演，假使入围的话，今年威尼斯的中国元素会更添一重。不过，该片也是Netflix出品，如果真入围的话，就意味着21部主竞赛单元参赛片里有4部来自Netflix一家公司，就连阿尔贝托·巴贝拉都说：“那样的话，或许也有点太多了，已经有很多人说我们太偏爱Netflix了。”
《小人物之歌》因后期制作未能赶上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
此外，恐怖的片长是近年威尼斯电影节入围影片的一大趋势。去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长度超过150分钟的影片就有好几部，《野兽派》甚至超过三个小时，为此还在中间特别设置了中场休息。对此，巴贝拉也坦言，电影越拍越长，让放映安排变得更加困难。
今年，参赛片中只有少数几部长度超过两个半小时，例如《弗兰肯斯坦》，但巴贝拉也透露：朱利安·施纳贝尔执导的《但丁之手》之所以没能进主竞赛单元，也是因为片长的关系。“这是一个大问题，因为我们通常每天有四部参赛影片在主影院放映，下午两部，晚上两部。如果每部影片的时长都超过两小时，就意味着最后一部影片要到深夜才开始放映。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大麻烦。”他解释说。
阿尔贝托·巴贝拉（左）与今年的主竞赛单元评委会主席亚历山大·佩恩。
此外，巴贝拉也谈到了后勤组织上的压力，主要指威尼斯当地的各种基础设施，比如酒店、餐厅等。“威尼斯是世界上游客最多的城市之一，每年8月底9月初都有很多活动。很多人来这里，参加各种活动。于是酒店变得很难订，丽都岛上的酒店本就不够，实际上就只有一家五星级酒店，那就是精品酒店（The Excelsior）。好消息是诞生于1900年的德班大酒店 （Grand Hotel Des Bains）准备翻新了。但这需要四五年时间，耗资2.3亿美元。”巴贝拉解释说，“目前大家只能再忍忍。之前有人向我抱怨，去年他们参加威尼斯电影节，一周时间的公寓租金是2500欧元，今年租金涨到了3500欧元。我也觉得，这肯定是不合理的涨幅。不幸的是，这就是残酷的供求规律。需求不断增长，因为参加电影节的人数逐年增加，而可用的住宿空间却保持不变。”
阿尔贝托·巴贝拉是影评人出身，由掌舵都灵电影节起步，五十岁不到就当上了威尼斯电影节的一把手，不过初次上任后只做了三届，就被执掌柏林电影节多年的英国人莫里兹·德·哈德恩（Moritz de Hadeln）取代。2012年，巴贝拉和威尼斯再续前缘，由同胞马可·穆勒手中接过该职，一做就是整整十四届。他的任期预计将于下一届结束后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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